《星空》轻灵飘逝的忧伤童年
” 陈国富导演的思路与王中磊对华谊电影所寄予的理想不谋而合,在王中磊的眼里,实现对固有电影类型的挑战,是形成影片价值的核心所在。不管《星空》之后的市场反映究竟如何,我希望今后投拍更多如《星空》这样,诚意同时兼具新意和挑战的影片。 电影《星空》剧照改编绘本13岁是尴尬的年纪,童年已近完结,长大成人又尚遥远。谢欣美(徐娇饰)13岁,从小长在山上的爷爷家里,那里有纯粹又绚烂的星空,而与父母的生活里,则充斥着她所不能理解的不安和争吵。小美于是给自己另造了个世界,那里爷爷送的蓝色小象会变成大象,折纸动物也能漫步在她的身旁,后来班上新转来个沉默的男生,那个世界就不再只有她独来独往。唯美的画面,流畅的节奏,只讲一个隽永恬淡的青春故事,《星空》是当下大银幕上稀罕的电影类型。故事改编自几米的同名绘本,依旧是写给成人世界的童话,调子美丽而忧伤。创作这册绘本的过程中,几米就想好终要改编成电影的,甚至在心里做好了一番比较,感动于《九降风》里那段既痛又暖的动人少年时光,林书宇成了他心里唯一不二的导演人选。而几米没有预料到的是,半年后真和林书宇谈起电影计划时,林书宇竟是清清楚楚记得书里每一段浅淡的文字,甚至说: 对我而言甚至是不可思议的情感冲击,尤其记得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,女孩收到一只小狗,这一次小狗没有变成大狗。简单不过的句子,字字凝着悲伤。 林书宇喜欢《星空》,因为它与《九降风》一样,动人处触及了纯真结束的一刻。 可能我是个悲观主义的人,我眼里的《星空》是非常悲伤的,这个少女失去了幻想的能力,或者是不再需要幻想的能力,她开始接受并进入所谓的现实世界,这其实就是纯真结束的一刻。因此我和几米老师说,《星空》最吸引我的不是它梦幻的部分,而是它为什么需要梦幻这一切,这其实也在归零自己的心情,找到本来的自己。 林书宇本以为如此容易被青春故事打动的自己,从《九降风》到《星空》自有驾轻就熟之处,不过真的动起手来才知, 改编绘本,比我想象的还要难上好几倍。故事和画面都已经在那里,如果仅仅是复制故事与画面,那大家就去看绘本好了,又何必看电影呢? 因此,渐渐觉得几米倒成了走不出去的阴影,素来不喜欢按照常理出牌的他索性试着逆向思考 更深地钻进几米的影子里去。 真的就因此收获了判断的能力,觉得自己是真的进入了几米的世界,哪些是属于几米的,哪些不是,变得一目了然。也因此理清了自己的思路,这个故事的真理是什么?主题是什么?找到这个,然后诚实地面对它,只要处在中心的思想是不变化的,那应该就可以写出一个忠于原著的剧本了,才发觉《星空》是几米老师的,也可以是我的,画在地上的牢笼好像就不见了。 对林书宇来说,从当初靠实打实的生活经验写出《九降风》里7个男孩,到面对体会细碎而微妙的少女心思,还要用这一个女孩的心情构成整部电影,整个战战兢兢的创作过程,就像是走在悬崖边上。 因为毕竟我是男生,甚至曾因为自己的男性故事中女孩显得花瓶而受过女性朋友的批评,也常被老婆说成天真幼稚,完全不懂女生的那种男生,所以落笔的每一个字都心虚,怕闹出笑话,不断问她真的会这样想吗?《九降风》的时候,对与错,好与不好,几乎一目了然,判断是很直接的,而13岁的女孩我并不了解。 于是很长一段时间内,林书宇说,他变成一个超喜欢和女生搭讪的人,聊天的内容还全部是女生,尤其对徐娇本人几乎到了依赖的程度。 我会跟她做蛮多的沟通,我们每天都聊很久。在这个过程里,我也很开心地看到,徐娇她不是一个童星了,她就是一个演员了,一个很专业的演员,她会帮她的角色做思考,她会帮她的角色加分,索性我就把很大程度的权利给她,由她去把这个角色演活。 跳脱成规讲一个用幻想逃避现实的小女孩的故事,就有很大部分的故事会发生在幻想世界里,因为希望整部电影是建立在丰满扎实的内心世界里,林书宇不想放弃这样的故事特质。可是从绘本一支画笔的自由,到电影每寸胶片每个镜头的所费不赀,这无疑是《星空》的最现实困境。作为台湾电影环境下成长的年轻导演,加之很多年做副导演的经验,林书宇是习惯了脚踏实地,从剧本起控制成本,时时寻求着精简又取巧的路子。 开始的剧本幻想总共不超过三段,其实是因为不敢想,我是很实际的一个人,大概知道要花多少钱可以做多少事,也明白在当下的市场里,这样的剧本所能获得的大致预算。 谁知剧本交到监制陈国富的手里,迎面而来的批评就是幻想部分的干瘪,他鼓励林书宇要勇敢地去想,因为心中另做好了打算。 虽然小女生的内心世界看似毫不商业,但故事单纯,又非常普适,成长的痛对应着现实世界的残酷,而导致这种残酷的来自成人世界的不安,两代人精神上的疏远,正是越来越普遍发生在中国当下的。如此一来预算就可以加高,故事本身诚意足够,也该提供给观众相应的精良。 因此林书宇说自己是懵懵懂懂地成了商业片导演,并且肯定是世界上最糊涂的商业片导演: 因为一直到现在,别人问我这个片到底花了多少钱,我仍旧是不清楚的。因为陈国富导演知道我的个性是比较实际和理性的,而他们对片子的期待倒是想要跳脱成规的,所以不想让几千万的概念框住我的想法,而是换作我先写,他们看到底做不做得到,真的就是鼓励我说,完全不要去想预算这回事。 《星空》于是才有如今轻灵自在的想象世界。身为制片人的王中磊告诉本刊,《星空》本来是以一个极低的姿态进到华谊的团队中,拍一个小孩子的故事,没有过分复杂的情节,觉得只要用特别简单的拍摄方法,拍得流畅、自然已经足够。 当初留下这个案子,只因为剧本打动人心,大家都想试一试,但完全没有拿这部电影作为重点,直到开始运作,才开始对电影的制作方面进行重新的考量。 甚至重新考量的动机也完全来自对《星空》前景的堪忧,然而最终的考量结果竟是,整部影片的制作成本较原来的预算翻了4倍。王中磊坦言其中有自己情感层面的偏爱,甚至细细说起一部叫《宝葫芦的秘密》的儿童电影,在自己的成长回忆中留下怎样的温暖,而回到老板的立场,倒是市场风险本身促成了决断。 始终对市场也还是挺担忧的,不过是陈国富导演的话使我下了决心,他告诉我,既然大家想拍这个片子,又都有投入上的担忧,何不逆向思维一下,与其想是不是再降低预算一点,把可能产生的亏损或者是财务上的赤字努力缩小一点,倒不如反过来想,该如何加强这部电影的分量,加强它的市场竞争力和影响力,想办法让这个影片变成某一种经典,甚至成为一代人的记忆。 陈国富导演的思路与王中磊对华谊电影所寄予的理想不谋而合,在王中磊的眼里,实现对固有电影类型的挑战,是形成影片价值的核心所在。冯小刚的《集结号》,陈国富的《风声》,包括陆川的《可可西里》,无不是重复挑战和实践这个课题。 这也是我为华谊定下的几年内的最重要课题,我的绿灯标准一贯是,无论是在创意上或者在故事上,甚至可能在演员的运用、表演的张力上,带给观众新的感觉。之所以有这样的原则是防止自己随波逐流,我始终认为,现阶段的中国电影市场,尤其是观众对于国产影片不满情绪积累颇深的当下,国产电影市场类型的丰富,电影品质的提升,正需要努力实践创新和突破。所以不管《星空》之后的市场反映究竟如何,我希望今后投拍更多如《星空》这样,诚意同时兼具新意和挑战的影片。 ■